唯有宁静,才能致远:音乐推手屠颖
来源: kkbox作者: kkbox http://i.kfs.io/article5/global/24,556,2v1/fit/760x507.jpg「某一年,我去京都旅游时,行过清水寺,我与友人中午上去,看到有一位小和尚在擦木柱,傍晚走下来,他还在专心的擦,我想工作就是这样。」屠颖说,有20年他都在一间斗室中编曲,人们睡着了,而他工作室的灯始终是亮着的,只希望一直玩音乐,为了自由,他交出了另一种自由。
曾穴居在无法关灯的工作室
屠颖半生的职人生涯,没有很多时间可感伤或抱怨,他一心一念走音乐路,「我们编曲人,在景气的时候,是被压榨的,但这么多年了,也因为那些压榨,累积很多东西,在有形的报酬上,或许有人会认为不公平,但这几年因为重回台上演出,跟听众有接触,才会知道说,我以前这么多晚上不能睡觉,得到的回馈的是做的东西有影响很多人。」
编曲家兼乐友的屠颖,参与的作品跨时代,从90年代伍思凯〈爱到最高点〉、江淑娜〈我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〉、张学友〈吻别〉、到周杰伦〈双截棍〉、到张惠妹〈好胆你就来〉、五月天〈诺亚方舟〉到近年的林忆莲〈盖亚〉、李健〈风吹麦浪〉。从乐团走入编曲,近年再以乐手身分重回舞台,屠颖这一路并没有计画太多,想的只是:「因为想能持续玩音乐,自然就走入职业的领域。」
http://i.kfs.io/article5/global/24,556,4v1/fit/300x450.jpg
但把兴趣当工作,并不是什么浪漫的选择,「我几乎都在家里编,好多年,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觉,我有个形容,我是像神猪一样被关在房间的,大约有二十多年,我从窗户看到外面,每当深夜,外面永远是黑的,而我这头永远是亮的,我知道别人都在睡觉,而我睡不到。」于是他把窗帘拉下来,不让自己意识白天或黑夜。
屠颖老师算过,90年代国语唱片黄金时期,一年出过三百多张,平均一天有一张专辑,「当时很难有人警觉到景气危机,因为你就是一个生产线的一员,尤其编曲是第一个环节,要编写后才有词,才能搭乐器、配唱才能动,万一你卡住,所有都卡住,那时是没办法想这样量产是否有问题,录音室一开灯就开始算钱,大家都在等你,连睡觉都是奢求。」
耐心是成为乐手的重要条件
但他仍觉自己幸运,「那年代好,80年代到21世纪,有品质不错的好歌,后来很多事变了,这圈子没有刚刚好的事,不然就有一票人累得半死,不然就是有些人什么责任都没有,现在也有好的部分,就是独立发片变多了。」
他听到了独立乐界的潜力,但也知道这前方是险滩处处,「如今发片门槛很低,所以唱片如果第一周货没有动,这组艺人就没了。」若想靠音乐为生,他明确指出比以前要难上许多,「比方乐手在台湾,比以前更难生存,以前都有地方演奏,现在你要到顶尖,才有饭吃,新一代的乐手他们可能要比我们更有耐心,自己先衡量,不要到35岁才想通,要不然就是把自己训练得很厉害。」
看似平凡无奇的,却是最难度过的关卡
所谓的厉害,屠颖有不同的标准,「流行音乐难在表达,伴奏的轻重的问题,像朗诵一样,有时是天生的,流行乐手也是这样。」
他补充:「以前我玩西洋摇滚,那时听国语歌,感觉简单到不行,等到你开始进来这圈子,你才发现,给一个吉他手只有三十秒可以想,出来的歌却是上亿人都记得的旋律,这样听来简单的Melody,你要创造五百、一千个就很难了,平凡无奇都是最难,我以前五六个小时就要把歌编完,不觉得快,因为看陈志远老师,五分钟就编完,他必须要听那些很难听的demo来马上编写,但录音室很多老师都在外面等,第一首拿走了,第二首马上又来了,那时只有滚石唱片是走别的方式,但飞碟唱片是一个生产线,当时飞碟的歌在市场上很快就会收到回响,但如今只有滚石可以做『三十年演唱会』,把时间拉长来看,滚石比较成功。」
http://i.kfs.io/article5/global/24,556,5v3/fit/760x507.jpg
但在台湾一个好的乐手,是没有这么多选择的,「因为市场不是很大,台湾的乐手通常得是通才,你必须要被人骂过、嫌过,我们玩Band时,看谱能力不强,通常是背歌,直到去Club上班,老闆要准备探戈、伦巴,一拿来两百首,看谱才能弹,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文盲,一定要被操到过。」
冷眼与热情交替,每个乐手需要分裂的人格
屠颖的作品范畴广,知道在专业中,自由才可能成立,他出过3张钢琴演奏专辑,《浮生素描》、《风月花鸟》、《古都漫步》,他自言长期在斗室,某一年的京都行深植他的内心,「我喜欢日本庭园中的石头,很欣赏那样的意境,京都印象深刻,而自己也多少受了宫崎骏电影配乐的影响。」因此对岁月静好,他颇有感触,「以前我常去日本看赛车,每年固定去四天,走的行程都差不多,每晚从地铁走出,都是某一摊老先生经营的酱油拉面,刚开始吃觉得味道平常,但到第三年吃就觉好吃,你熟悉了那味道,直到某一年他不见了,就会很难过。」看似日常的,往往杀你个措手不及,因此日子在他的琴声中现形,却是平静地沖刷生命,如他喜欢的庭院石头。
「我在很吵时很寂寞,乐手需要这样分裂的人格,我跟年轻乐手讲说,有时我们需要很High,在Live时表达出你自己都想不到的东西,同时又保持冷静,才不会过头。好的乐手要有分裂人格,尤其在录音室,因为那地方本来就是限制你的,你却要能High起来,玩音乐的要有两个脑袋。」
http://i.kfs.io/article5/global/24,556,3v2/fit/760x507.jpg
屠颖能在斗室中编曲20余年,又爱骑重机,他指着满屋的模型汽车,「因此我收藏了这些。」一方面感受岁月的冷眼,一方面又能逃离方寸空间,「我曾一个人骑重机在美国旅行,洛杉矶一路骑到美国的中部,其实过程中吓得半死,虽是五月了,但第三天就看到雪,山上完全一片雪白,很危险,但半途回来又是件很逊的事,只好硬着头皮骑,我也是个性不信邪,才会走音乐路,就如重机游美国,我只能说未来环境会更残酷,要更强化自己,我们以前可以慢慢磨,现在一两次就得要过关。」音乐让人感受到了自由,但必须先交出自己的自由,宁静才能致远,屠颖便是如此。
*摄影:宿昱星
*更多精彩内容都在LETS MUSIC音乐志11月号
页:
[1]